秋日听雨
发布时间:2020-04-26 | 发布者： 东东工作室 | 浏览次数： 次秋日听雨
李北兰
生长于一座遍植法国梧桐的小城，对“疏雨滴梧桐”的唐韵宋律自然就不陌生。向晚，从瑟瑟秋风里渗出的秋雨点点滴滴、滴滴点点敲打黄绿相间的梧叶，发出一阵又一阵清脆悦耳的乐音──淋淋漓漓、淅淅沥沥、滴滴嗒嗒、叮叮咚咚，于是天潮潮，地潮潮，随雨丝坠泻的灯光也“冰冰凌凌”一地清响。听雨听得如痴如醉，情侣们便撑开一把戴望舒的油纸伞去雨中作“美丽的合作”，相偎相倚，耳语喁喁，任由雨点击打爱情营造的“睛空”，为一曲云情雾意的《秋日私语》。
其实，听秋雨的最佳时间不是傍晚，也不是深夜，而是更漏时分。当你从梦中的《秋声赋》里恍兮忽兮醒来，梧影摇曳的轻音乐己经开始“和弦”──泠泠的岚气，潺潺的波光，唧唧的虫鸣，咕咕的鸟啼，顺着瓦漕、屋檐跳跃滚动的“最原始的敲打乐”，将小城秋雨的神韵铺陈在一片灵感的土地上……推开窗户，一支水气蓊郁的小夜曲扑面而来，尽管夜色还在街灯下眨着湿滤滤的眼睛，但从那“五更桐叶最佳音”里，你分明嗅到爽洁、清新的黎明。
比起大气磅礴的巴山秋雨，这小夜曲显然就温柔了许多。日历刚刚翻到白露，那雨便交响着进入你的昼夜──滂滂沱沱滂滂、哗哗啦啦哗哗、挞挞打打挞挞，大提琴沉郁，小提琴舒缓，长号吹响蛰伏的秋风，黑管流淌连绵的雨季，不甘寂寞的定音鼓汤汤堂堂、堂堂汤汤，竟在“金蛇狂舞”之际腾腾掀动屋瓦。“巴山夜雨涨秋池”的那些日子，最喜在唐诗宋词里择一片雨意阑珊的夜色，听山，听水，听云，听雾，听过去，听未来……听着听着，便听出一份暖意：“绵绵秋雨之后，又是满山遍野象火把一样燃烧的红树林。”
探亲去到澳洲，却发觉那里的秋雨又是另一种听法。五月，北半球正值“绿肥红瘦”的暮春时分，而南半球则进入一年一度的秋雨季节。澳洲盛产阳光，那来去匆忙的“白雨”也呈暖色调，随便接一捧雨珠来听也能听出油画的声音──既没有云情也没有雾意，一阵电闪雷鸣便悉悉哗哗地“倾盆”。而此刻太阳还没来得及淬火，金晃晃的阳光把雨珠照得通体透明。这雨象慧星尾巴似地匆匆扫过街道，一道彩虹竟从你寓所前的花园里长出，向天尽头铺去……直到这缤纷有声的雨季走出视野，你也没能握住一颗跳荡的音符：不是听觉有误，而是你的中国耳朵太敏感，只盛得下一阙水墨的《雨霖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