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一场杜鹃花的盛宴
发布时间:2020-04-26 | 发布者： 东东工作室 | 浏览次数： 次
赴一场杜鹃花的盛宴
邢秀玲
穿越时骤时疏的雨雾，踏上陡峭泥泞的山路，我们向大洞河乡赵云山的顶峰攀登，去膜拜世界上罕见的阔柄杜鹃，了却萦绕胸中多日的心愿。
提起杜鹃，我们并不陌生，它又称为映山红、山石榴等，遍布我国南方，尤其是西南地区最为集中。早在唐代，贬至忠州当刺史的白居易就留下了栽植杜鹃的诗句：“忠州城里今日花，庐山山头去年树，已怜根损斩新栽，还喜花开依旧数。”宋代大文豪苏东坡笔下也有对杜鹃的赞美；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和徐霞客的游记中皆有关于杜鹃花的药用价值和生长习性的记载。当时已有47个杜鹃品种，史料中特别提到“杜鹃花出蜀中者佳，谓之川鹃，花内十数层，色红甚……”这和流传于巴蜀地区的一个神话故事恰好吻合。
古代蜀国有一位贤明的君主，名叫杜宇，非常关心和热爱他的子民。每到春播季节，他就四处奔走，废寝忘食，催促人们赶快播种，不误农时。年复一年，杜宇积劳成疾，英年早逝。他死后化为一只小小的灵鸟，每到春天，仍然不忘提醒人们播种，“布谷、布谷”地啼鸣不已，直至嗓子咯出鲜血，洒遍山野，点染出一朵朵、一丛丛嫣红的山花。为了纪念国君杜宇，人们称灵鸟为杜鹃鸟，称鲜血染就的花朵为杜鹃花。
或许源于如此凄美的古老传说，加之和巴蜀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白居易、苏东坡等大诗人对杜鹃的推崇，杜鹃花在这里格外受人青睐，家家户户总有几盆杜鹃点缀阳台，市区各大公园里，尽管奇花异卉争艳斗俏，但也有杜鹃花的一席之地，姹紫嫣红，格外靓丽。然而，移植栽培的杜鹃毕竟气场太小，平台有限，和自然生长的杜鹃无法等量齐观，尤其是和我们这次观赏的阔柄杜鹃相比，逊色太多，差距太大。
登上海拔1900多米的顶峰，抬眼望去，远山云横，近山攒聚，骤雨初霁的山峦一派青黛，和蔚蓝的天空相映成趣，飘浮游移在山头峡谷的朵朵白云，变化无穷，灵动奇幻，宛如一幅丹青高手腕底的水墨画。
我急切地寻找着目标，当第一株阔柄杜鹃进入眼帘时，就被它那硕大的花朵、粗砺的枝杆所震撼，惊叫起来：“啊，这一定是杜鹃王！”同行的向导、红宝村村长刘禹摇头说：“杜鹃王还远着哩！不过这株杜鹃也有上千年的生长期……”我们继续前行，一路上看到花朵繁茂，色泽浓艳的杜鹃，就拿出手机拍照。越往前走，花朵越大，枝杆越壮，根系越粗，简直是一棵棵大树，每棵足有一人多高，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据刘村长介绍，大洞河乡跨越渝黔两地，年平均气温14度左右，夏季气温最高也超不过22度。赵云山海拔在1100米到1900米之间，日照少，雨雾多，土壤也适宜杜鹃花生长，孕育出了被当地人称为“猪脚杆花”的特大杜鹃。2016年5月，植物学家王海洋教授到此地考察多日，确认这是世界“六大奇葩杜鹃”之一的阔柄杜鹃，树龄均在数百上千年之间，是杜鹃花中的王者。大的杜鹃冠幅达10米，小的也有一米左右，绵延山脊数十公里，集中成片2000余亩。这样的规模，不仅在重庆和全国独一无二，在世界上也颇为罕见，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
望着漫山遍野粉红色的阔柄杜鹃，我不禁感慨大自然慷慨的馈赠！还有杜鹃花默默无闻的奉献精神……无论被山民称为平俗的“猪脚杆花”，还是被植物学家命名为“阔柄杜鹃”，获得“干花之王”的美誉，赵云山上的杜鹃花一如既往，宠辱不惊，坦坦荡荡地生长，从从容容地绽放，每到花季，千朵万朵，千枝万枝，将数十里山脊装扮成花的世界，山风吹过，如巨龙舞动，似海浪起伏，壮观得令人窒息！即使被风刀霜剑雕琢得奇形怪状，倔强的枝杆始终紧贴大山的脊梁，以匍匐向前的姿态对抗雨横风狂；用绚烂至极的花朵回报扎根的土地！
我曾经见识过云南香格里拉的高山杜鹃，那片五彩缤纷的花海撞进过我的梦境，但那里海拔太高，杜鹃比较低矮，高度显然不及阔柄杜鹃；我也欣赏过开遍凉山磨盘山的索玛花（杜鹃的别称），那一簇簇淡紫色的花朵美得令人心颤，但毕竟花冠很小，色彩也单调，在高大的阔柄杜鹃面前，只能算是幼小的妹妹。至于我在浙江“杜鹃之乡”四明山看到的杜鹃，虽然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但花瓣单薄，色泽也淡，无法和眼前瓣复色鲜的阔柄杜鹃同日而语。
在刘禹村长的引领下，我们终于看到了身躯伟岸、虬枝盘绕的“杜鹃王”，果然出类拔萃，气势不凡！遗憾的是，满树深红的花朵已经零落，惊艳的风姿定格在照片之上，难以抗拒的诱惑引发出“明年再来膜拜”的愿望。
下山的路非常顺利，顷刻间就到达了停车场。这条路是刚刚修好的，正在往山上推进。可以预料，不久的将来，这里将成为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旅游区，度假村、农家乐遍地林立，烧烤摊点、篝火晚会也会应运而生。我不禁有点担心，会不会出现在某个旅游点上演的那幕情景：折断正在开放的杜鹃花，拿在手上当做拍照的道具；砍倒千年的杜鹃树，拿来做烧烤的燃料；挑选稀有名贵的杜鹃树，连根挖起，开车载走，去装饰土豪们的私家花园……
美丽的物种都是脆弱的，越是美好的东西，越需要小心翼翼地呵护，稍有疏忽或不慎，将会毁于一旦。珍惜吧！无论是一朵花，一棵树，一条山溪，一块奇石……大自然赋予我们的资源是宝贵的，也是有限的。但愿花常红，树常绿，水常清，山常翠，世间的一切生物链，永远不要在我们手上断裂或绝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