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山及其他
发布时间:2020-04-26 | 发布者： 东东工作室 | 浏览次数： 次黑石山及其他
文/一斗
对本地区的乡场镇街，名山胜景，我作为原著居民，却算是极标称的一个路痴。一处地方明明去过，或者干脆就曾经留宿于彼过，也会轻易就忘丢到九霄云之外去。所以但凡有来问询周边交通及远近的路人，他们往往继懵懂而踟蹰好一阵之后，投我以一半失望一半轻蔑的眼光，而我也在这样的炯炯如炬里杌陧而羞赧起来，喃喃呓语道：其实我也不很清楚。你问一问别人吧。这句泄露天机的话连同我的扭捏的作态，虽然很是一种无奈何的天性，别人竟也因此放过了我，而那飞来的最后的一瞥里到底又多了一层淡淡的怜悯——把我当成一个看来古道热肠实则IQ失调的人了。我真是百口莫辩。
闲话扯远了。这次去黑石山，算是旧地重游。却也因为这健忘的缘故，得了一种新奇而昂扬的快乐。小时候，七八岁的年纪，只记得漫山黑黢黢的当道的巨石和穿林而来的飞舞的白鹭。这印象似乎一直是我关于黑石山的记忆的全部。现在，巨石依然在那矗立着，只不再是那时的颜色了，苔痕青葱，石皮下却露出灰白来，当初的记忆是这样的么？我竟不能确切地知道这长久记忆里的一点明晰的佐证？现在，白鹭依然在林间飞舞，只不再是儿时看见那样翩翩翔翔，它们在高高的林梢上成群的聚居嬉戏，地面竟布满鸟粪的铜钱大的白点。你要抬头贪看头顶上的鸟儿，却又不得不提防随时掉落的炸弹，闪转腾挪间不觉煞了风景，从前看见时那羡慕超然的心性再也寻它不着了。
好玩的现今觉得无趣。现今有趣的，倒是留心了许多人文的胜迹。白屋诗人的墓和冯玉祥的诗，聚奎大讲堂和陈独秀的题刻，九曲池和鹤年堂，一一细看过去，相伴着它们在葱绿而蓊郁的山林间，静静徜徉时间的拷贝，徜徉历史的旧迹，仿佛心里载着了久昧的醇酒，碾上了几辙沉甸甸的岁月的车痕，令此行变得兴味盎然。九曲池上鉴止亭的“鉴止”二字不很明白，看亭边的题记，知道原来取自《庄子》“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唯止能止众止”一句。走累了坐在亭上，睨着下方的一泓止水，听着天籁一般的呢喃鸟语，似乎真是心如明镜了。
返回白沙已经过了中午。在镇上吃了饭，顺便去老街走了走。
也算看过了几座古镇的民居，觉悟出：其实所谓古镇，最有价值的莫过于那一臂长短的参差连绵的青石板路。古镇民居幽深的狭巷，历代先民沧桑的印记，都似乎镌刻进了那条条青石间。其他的，只要有乌黑的檐瓦，木头的椽梁就可以复制出一座古色古香的古镇来了——或者连那凹凸油润的青石板也是可以复制得天衣无缝吧。所以，走在这样的冗长而幽深的狭巷中，走在缺乏人文关怀的代表性地标中，我实在麻木地不得不说一声抱歉了。也许该怪我来前没有预先准备，考究考究古镇的渊源和文化，不能看到情致勃发的门道，但是作为普通的匆匆而来的游客，你能要求他们什么？从游客的角度，他们要看的是一方文化的精华所在，而在这里却只是空具了躯壳。
这一天的游历回味起来有得也有失，发诸感慨于笔端。由此也觉悟到游之所在，乃是心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