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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凝固的时光

发布时间:2020-04-26 | 发布者: 东东工作室 | 浏览次数:

我所见过的图书馆,最简陋潦草的要数以前单位里的,其实那已经不能算作图书馆了。偏于大楼的一隅,窄窄的一间小室,更恰当应该叫图书室,但是门牌上分明写明:某某公司图书馆。也没有专门的管理员,工会主席的裤腰兼挂着图书馆的钥匙——也仅此而已,放人进去任人出来,并没有检索登记一说。后来他见我时常来看书,索性把钥匙给了我,省得每次须打搅他下象棋——他爱棋如命。人是个好人,时常提携刚出校门的后辈,喜欢正襟危坐授一些指点迷津的道理,可惜已在数年前死于了鼻咽癌。

室内书架几排,书籍几方,全都蒙着多少年月以来的“红尘”,看来这里已经俨然成了图书的坟墓,少人来问津。里面除了一些工程技术的书,也别无可看。博尔赫斯曾经设想图书馆为天堂的模样,这里断是难付他的酬勤了。不过那时候竟然被我在这废墟中,在角落堆着的几摞旧书里找着几本文革时期的连环画,扉页和侧边都戳着大红的公章。但是,我了解那些小人书的价值。于是,甘冒着被打折腿的奇险,惴惴地掖回家去——呵呵,自然是打定主意做一回窃书的孔乙己了……公司破产以后,大楼抵给银行,现在大杂院似的出租着,不知道那些书到底如何的下落,应该都散失殆尽了吧。

在我看来,学校的图书馆算最有使用的效率。中学时候,校图书馆坐落在艾坪山下的一处小岗上,青砖染着苔痕,院墙爬满“三七”的肥肥的圆叶,四周大木环抱,环境清幽,宛如“静谧在山凹中的婴儿”。因此,一上到小坡上先就收了青春的玩兴,缄口老实,在装书目的长匣子里默默翻看着条目,什么《简爱》呀,《战争与和平》呀,《时间简史》呀,《围棋入门》呀,《川菜大全》呀,象逛市场似的一一过目,挑捡好了,把书目卡抽出来,交给矮胖的管理员“冷妈”。这又是一个促我写的名字了。这名字的由来我并不知道,只是一班一班流传下来这么个叫法。也许是她本人姓冷,又或者她丈夫姓冷,后面加个妈字,那就乖乖不得了,一定是她相貌和蔼,待人可亲,有过人的亲和力了。而我当时却懵懂地觉得,她是身材矮而胖的,年纪老而蹒跚的,更多时候是堵在藏书室门口织毛衣的,似乎并不热心地来帮忙或者来叨扰,未见如何的如同妈妈的温暖。因此我往往是交卡给她,她交书给我,至多不过随手势来一声:“还书!”“借书!”,应该从没有拗口地称呼过她“冷妈”吧。不料,有年秋天,我在大街上遇见她,时隔多年她竟先能叫出我的名字,说我那时候常常去借书,常常把书页折上一角,她于是常常得一页一页翻,把折边挑出来重新抹平。这确是我看书的毛病,我才恍然忆起她这么个人来。虽然已经老迈地拄起了拐杖,背也微驼了,愈见得矮胖,眉宇间攒聚的和蔼却也愈显其浓捻。我现在想想,那时真该称呼她一声“冷妈”的。

到了大学,所见的图书馆才气派宏伟起来。宽敞明亮窗明几净,单单一张阅览室的桌子仿佛也比后来单位的图书室大。因为离宿舍近,我们往往会选择在那里上晚自习。我是随遇而安的机会主义者,相信因果变数辩证法,从不肯丢一本书或者放一支笔占位子的,所以也往往为找座位楼上楼下跑,而这个确也成了我的维特式烦恼的始端。有一次,应该是大一下半期的晚上,我拣定一个空位子,摊开书本掏出笔,已经预备自习了,突然一个女生在后面拍我肩膀。

“你好,这是我的座位。”

——那是银铃一般的清音,你可以听到又不会打搅到其他人那种,象暧昧的私语——

我回过头去,仿佛是透过炫目的晕光,一个扎着高尾辫的清秀的女生正朝我眨眼睛。

“是吗?”我木木地说。

“桌子底下有我的东西。”

——明眸再次眨巴,脸上露出狡黠而俏皮的浅笑,仿佛既要坚持己见,又替我觉得难过似的。

我一探手,从桌下抽屉里摸出一支唇膏!身子跟着就站起来。

“谢谢你!”她接过唇膏。手指象一段葱白。

我说:“对不起。”

——我低头收拾起摊开的书本和文具。那是一种列文背对着吉蒂时时刻感受到她的目光的感觉——我此刻同样的如芒在背。

“现在可能都没座位了,你坐我旁边吧。”她爽脆地说。声音轻得象一阵春风。

“这里也有人。”我失望地说。

“不要紧,我男朋友今天不过来。”她的话还是那么清,但是足够击碎某个人的还来不及的绮梦。

往后的日子,我总爱早早地抢坐图书馆阅览室里靠后的座位,就为着看到她的高翘着的摇来转去的长尾辫,听到她和他呢喃般的轻语……那内敛的诱人的活力……一直到毕业。如今,她怕是早已经忘记那个冒失的师兄了吧。而我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我想,即使时光倒流,我还会是那个不懂得开始的青涩少年,我还是会心怀爱意地注目她们,遥候着她们——否则,那又将会是另一个人的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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