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寂寞
发布时间:2020-04-26 | 发布者： 东东工作室 | 浏览次数： 次
漫长的寂寞
文/烟涛海客
我住的地方叫做“鹞子丘”，这里充满了奇形怪状的人。有人半边脸鼓成气球状，有人走路时你看她的大腿她是在向前走你看她的小腿她是在向后走，有人极矮小象孩童般的身体，还有人极高极瘦每天早上七点四十左右都会急匆匆地从这一带走过，等走到了车站又木头桩子似的伫立着向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张望，然后又奔跑着挤进一辆装满了人的公交车。这个极高极瘦的人就是我，一个在鹞子丘租房子住的外地人。
这里还有很多的小偷，名副其实的小偷，因为到这里来偷东西的都不是来发大财的，这里实在偷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里的小偷技术都相当瞥脚，显然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我租的房子的门是一扇老式的薄木板门，自从一次无意中我用身体把这扇门挤开后，我开这扇门就再也没有用过钥匙，只需要用脚轻轻的一踹就行了。
可是有位小偷先生在外面鼓捣了半天竟然没有把那扇破门鼓捣开。我在里面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喊了一声：“轻轻一推就开了。”门没有被推开，我只听到一阵急促的下楼的脚步声。我有点后悔，我一定吓到了外面那位没有经过良师指导正在刻苦钻研技术的小偷先生。
于是当又一位小偷先生捣鼓那扇破门的时候，我忍住了没有出声指点他。我想也许外面站着的就是上一次的那位小偷先生，他怀着大无畏的精神返回这里想一举攻克这扇学术难题。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听见小偷先生低声咒骂一句：“闯***个鬼，撒子破门哟。”骂完了还不解气，他又一拳捶在了门上。对于小偷先生来说，他捣鼓了半个小时的门终于奇迹般的开了。
小偷先生看到坐在木头沙发上的我时，脸上狂喜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我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说：“你好，进来坐吧，看上什么就随便拿吧。”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象电影《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一脸的慈悲，就差没问他“***贵姓”了。小偷先生象看个怪物似的看着我。僵持了三秒，小偷先生恍然大悟似地转身跑下楼梯。我听见他“哎呀”一声踏空了楼梯，又飞速爬起来继续向下跑。
有一天这里来了一个疯子，衣不裹体地站在马路的中央跳着脚骂到：“你们鸽子丘没有一个好人。”他看起来就象一个表演行为艺术的愤青。可是他的话比愤青还偏激，这让我十分愤怒。我反驳道：“你胡说，这里明明是鹞子丘，不是鸽子丘。”可是他好象根本没有听见我说话，自顾自地喃喃骂道：“你们鸽子丘没有一个好人，你们鸽子丘没有一个好人……。”他口中所骂的“鸽子丘”的人们此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除了我之外，似乎根本没有人看见他。在这么一个忙碌的早晨，每个人都想把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卖出去以换取利润。有些人手中握着的是一份报纸，一个包子，或者一个可以随时被钱打开的器官。而有些人手中握着的是一栋楼，一个签字笔，或者一个公章。
我不知道这里的人们会不会象我记住他们一样记住我，但是我敢肯定这里有两个女人一定对我印象深刻，她们是家蓉诊所的女医生和女护士，因为一年的时间里，我已经为提高他们诊所的营业额做了三次贡献，一次是“五一”，一次是“十一”，还有一次是春节。每次我都几乎是爬到这个诊所的门口，然后量体温，输液。这里的价格不菲，基本上我的节假日加班费都用在了这里，但这里还是比大医院要便宜得多。这不全是我每次都坚持着从上班的地方赶到这里看病的原因，主要原因是这里的医生和护士对我很好，帮我盖被子垫枕头，一杯一杯地帮我倒水，在输液的过程中不断地过来探视情况。只是我的血管总是因为高烧而收缩得很小，他们在我的手背上揉搓了半天，仍然找不到地方下手。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将针扎进去还是不行，只得又拔出来再重新找地方扎。这让她们很不安。我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我说：“没事，慢慢来。”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我觉得灯光摇晃得厉害。
我一向很害怕节假日，在平时，大家一样吃饭睡觉上班，可是在节假日，我漫无目的地游荡，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有时我的一个朋友会经过这里，我们坐在烧烤摊上烤两串烧烤，喝两杯绿豆粥。看到我一贯的那种垂头丧气的样子，她总是打击我：“怎么回事，又失恋了呀。”我说：“是啊，都失了快两年了。”朋友“咯咯”地笑。我敲了敲桌子说：“倒是你，亲相得怎么样了，赶紧找个人把婚结了吧，老大不小的了。”朋友忍着笑说：“我急什么，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过几年实在不行，这不还有你呢么。”我一本正经的说：“是吧，我这人还不错哈。就是没钱。”朋友点点头说：“恩，就是没钱。唉，你说我怎么这么现实。”我说：“现实点好，现实点好。要是都象我这样，这世界就和谐喽。”这时一辆公交车停在了我们面前。朋友说：“车到了，我走了。”我说：“上去吧。”我看着朋友上了公交车，公交车缓缓开走。
孤单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相守，最后离散到来，两人都没有挣扎，宽厚地目送对方，自己却没有力气走开。
时间越久，我越怀疑一些事情的真实性。那些美好的人到底有没有出现过，那些美好的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那些我曾经以为就是生活的东西，原来只是生活给我的一个短暂的美好的梦境，它让我在以后的漫长的时间里，在每一刻能为自己思考的时间里，都深深地体会着那难以忍受的寂寞，象无法治愈的病痛永远折磨着我。而生活给我展示的另外一面，就是蝇营狗苟，就是不择手段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