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维吾尔人
发布时间:2020-04-26 | 发布者: 东东工作室 | 浏览次数: 次在阿克苏,和维吾尔人打交道是必然的。有同事,有朋友,有大街上素不相识的,交往交流是难免的。最熟悉的是同事尼亚孜。艾力了。我们2001年一同进入艺术中心,一起工作了14年,交往了14年。14年来,我们兄弟般的照应着,配合着,工作着,来往着。他的突然离世,给我打击很大,觉得生命的脆弱,如同睁眼闭眼的瞬间就决定了。回首往事,总让我满含热泪。这种兄弟之情,只有离开了,才觉得如此珍贵,珍贵的无所搁置。在梦里,在工作的空间里,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70年代初,他赶着毛驴车,到处放着露天电影。后来调至地区电影公司,检片,发行,样样精通。他的一口流利的汉语,总让我佩服。一手潇洒的汉字,谁也不会把他和一个小学毕业生联系在一起。他直言不讳,得罪了许多人,后来被买断了工龄,才有缘和我工作在一起。他一共写过9次入党申请书,到42岁才加入了党组织,我有幸成了他的入党介绍人。他平时的点点滴滴,成了我签写介绍人的意见,成了我向党组织汇报的具体材料。他爱党,爱单位,爱同事,在维汉同事中有很高的威信。
2010年春,他接受组织安排,去了新和县的一个偏僻的乡村驻队。他的爱人刚做完手术不久,他接到通知二话没说就去报道,家里请了他的小姨子来照顾着他的爱人。后来,我和单位领导去了他驻队的地方,亲眼见了他所做的工作。四条新修的乡间大路,铺满了石子,几户没有拉上电的人家,终于有了光明。给没法取暖的贫困户争取到了煤炭……
这就是一个普通党员所做的一切。而我看着一个偌大的队部,几间简陋的房子,一个取暖的煤炭炉,做饭吃饭都成了问题,换做我能待多久?回来后我曾在电话里问他:“尼哥,你是怎么过的?”他先是:“呵呵”的笑着,最后说:“刚来的几天,我在院子里数星星,后来就慢慢习惯了。”说的轻松,可语气是深沉的。
一年后他回到了单位。当时正在上马数字电影,他主动辞去了部门负责人,甘愿做了我的助手。他对我的支持,总是在点点滴滴中,记得几个维吾尔观众急着要入场,我说:“我不能放你们进去,上一场还没结束。”一个男的抓住我说的一个“放”字,大做。说把他们当成了动物一样。吵的不可开交,尼哥赶了过来,用维语给他们解释了半天,才算平息了争吵。尴尬的我只用感激的目光注视着他。
记得第一次去他家做客,嫂子准备了手抓羊肉,还有抓饭。各类干果摆满了茶几。对于嫂子的热情,我很是感激。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怎么觉得嫂子的脸色慢慢地有了难看。后来才知是嫂子误以为我把她叫成了“勺子”。尼哥给她做了解释。等我再叫她嫂子的时候,她会一声接着一声地应着,还把这次误会当成了一个……
到了2014年的春天,尼哥又接到了组织的安排,要到一个叫哈拉塔镇的地方去驻队了。当时他的不到3岁的孙子还带在他的身边,为了下队,孙子被送到了乌鲁木齐的儿媳妇身边了。就在这次下队,具体地说在3月12日的下午,就成了他离开人世的祭日。
再有三年,他该退休了。说好了的,等他退休,我们去红旗坡农场他的老宅,吃烤肉,喝酒,打牌,看他养的鸽子……
这些承诺成了谎言,成了阴阳之隔的无法兑现的谎言。他的离去,突然到了极点。上午还看到他的背影,看到他去哈拉塔镇的背影。到了旁晚。噩耗传来,本想着和汉族人一样,总有个灵堂。我想以汉族人祭拜方式一样,跪拜灵堂之上,为我的大哥送行。然而,最后的一面也未见到。穆斯林的葬礼对于我来说有些残忍了,让我无法为他送行,墓地在哪里?他是怎样地躺入墓地的,我无法知晓。只是一个劲儿地想着他的模样,被病魔夺取生命时,变得如何?
当嫂子拉着我的手,撕心裂肺地哭诉着。我的心也被撕碎了似的,无法用言语安慰了,只是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嫂子,嫂子……”
尼哥走了,过了三天,我大病一场。心里堵得慌,后来查出属于焦虑症,焦虑什么呢?焦虑生命脆弱,短暂,还是无助的无助?后来终于走出来了。走出来了,对于逝者的缅怀,不再是恐惧,不再是钻进牛角的那部分了。
尼哥走了,对于亲人对于朋友,都是一大损失。
他养在房子里的小鸟还在笼子里不停地叫着。嫂子说,是尼哥买给他孙子的。本有的天伦之乐就这样结束了。而我还活着,活着能做的只有怀念罢了!
有些人见一面,叫人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