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春天
发布时间:2020-04-26 | 发布者: 东东工作室 | 浏览次数: 次有多少蒲公英飞起的春天在记忆中黯然远去?那轻轻的,轻轻的精灵是不是爱人悲伤的脸?三十年来的生活中有许多牵情而美丽的一瞬,在愈来愈浓郁的感悟中变成飘落的叶子,带着一点点的无奈,于川流不息的幻梦中沉淀,那真的就像孩子们手上的格林童话,用时光的荏苒雕刻着星空下的无眠。
蒲公英的思念是旖旎而破碎的,抽象到即使重新拼凑,依旧不是一个完整的画面,但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却是那种零落的断续中却有着一条似有似无的主线,在黄昏中,在河堤外,在少年明亮的眸子里,有一种深深的也许并不能叫作爱情的东西随着潺潺的流水迭宕、浮沉,有的时候忧郁,有的时候缱绻,有的时候是无望的叹息,还有的时候是叹息中蓦然惊起的蒲公英。
时空的扉页慢慢的翻卷,把那些对的,错的,爱的,恨的,都变成分花的蛱蝶,收藏在兀自风霜的眉目间,那可以叫作尘埃么?“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真的无一物吗?那么慈悲而智慧的佛陀又何必教化众生去坐什么七宝莲台!幸好,我的心中落下的不是尘埃,有的,只是一些蒲公英的小伞,纤小,柔弱,却不知在哪个春天的夜晚在我的影子里落地生根,与我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那是一个蒲公英样的女孩,同样的纤小,柔弱,又同样的真诚而纯洁;那是一个蒲公英的梦,平淡却又异样的深沉,让我在每每失落的悲哀中可以想起,想起那一段近二十年的留恋,聊以自慰。我与她,没有过起码的交流,在八十年代的学生生涯中,男生女生之样有着类似清教徒般的戒律,不可以说话,不可以互视,因此,虽然可以坐到同一张桌子旁,也依旧保留着各自青涩的矜持,时间久了,就是最坚硬的岩石也会裸露出缝隙,何况是懵懂少年的小肥皂剧,于是便有了一块像皮,半截铅笔的传递,再有的也仅限于迎面遇到时会心的一笑,就是那一笑,曾经在我幼小的心田上,无异于是一场馨香的花瓣雨。
最让我怀念的,想来是有春风吹拂的午后,教室外的榆树翠绿欲滴,而叶子下的榆钱正肥,有些蜜蜂会大模大样的路过,毫无顾忌地巡视窗下的异类,想再亲近一点的话,便会被猝然拍落,在挣扎中死去。那时的我大概就有一些慵困,只看到讲台上老师的移动像极了武侠剧中分光掠影的轻功,当然有时也会在分光掠影中射出白光闪闪的暗器,让你如那只被拍落的蜜蜂,虽然不必有什么太大的代价,但绝对是心下一惊,心神大乱,好半天缓不过来。好在,我没有受过这种待遇,因为,在慵困时,总会有长长的发丝滑过我的脸角,在丁香花般的清香中还会泛着酥酥的麻痒,好感动的时刻,好聪慧的蒲公英!
后来,这种默契没有走的太久,她辍学回家,我进了县里唯一的高中,开始时没有觉出什么异样,紧张的高中生活让你根本无法旁顾,只是渐渐地,渐渐地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就是我的同桌常常会向我提出强烈的“抗议”,说我再打瞌睡时不许碰她的长发,最气人的是,好似在瞌睡中还很享受的样子,天,有些恐怖!但真的想起蒲公英了,她还好么,不要像别的女孩,打两年工,然后匆匆的嫁掉,不过,这与我有什么牵连呢,不知道,反正是在朦胧的牵挂中到了最后一年的春天,要高考了,往往是一个多月才能回一次乡下的家。
回家时要走一段河堤,那是一条窄窄的小河,但却通向渤海,也算是有一些大海的龙脉吧,至少河里的鱼还是有的,便常常有村民在河里撒下挂网,以期得到一些意外的收入。那个黄昏,我骑着单车又路过河堤,有蒲公英拂过少年的脸,真的就想起她,想起她的长发,想起丁香花的清香,但我们已经是陌路了,她,到底去了哪里!
激动人心的一刻出现了,我与蒲公英在河堤上不期而遇,两个人都愣住了,又忙慌乱的打着招呼,直到那时才知道她辍学后一直在自家的美发店帮忙,而美发店就在县城,就在离学校二百米处,这就是命运的捉弄,高中三年,竟然只是这一次河堤的邂逅,她说,有空你去店里玩吧,我说,好,好,会的。但此后一直到现在,我没有光顾过她的小店,虽然她还经营着那里。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不想,不想让我的清贫沾染她的好运。
又是十多年过来,生活有了很大的变化,少年的张扬被有些执拗的脊梁所代替,我也别无所择的为了生活在阴郁的天空下历遍了人生的崎岖,少年时看过的那些花儿,蝶儿,还有那几树嫩绿的榆钱只怕真的早就成了尘埃,飞到河堤上,飞到天地外,使我不能直视于它们的存在,没了,就是没了,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就是蒲公英也没有!
然而二十年的惦念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