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帅故居春游记
发布时间:2020-04-26 | 发布者: 东东工作室 | 浏览次数: 次小时候听过的津城的土话,象这春天里有名儿的就有一句“菜籽花花非黄非黄”。大人逗小孩玩,爱把“花”故意念作“发”,于是腔调变成“菜籽发发非黄非黄”,而“发”和“黃”又容易饶舌,绕口令似地,把“黃”引去念那“房”音,结果小孩子们读起来,整句就变作了“菜籽发发非房非房”——呵呵,这是土话中的一趣。早春二月还有一种花开得好,按土话唤作:“恩桃儿花”。音调先摁下去拐个弯,到“桃儿”处又挑高上来,舌尖轻弹,发了 “嗯糖儿”似的音,平仄好听,颇似江南的呢哝软语,又仿佛还沾着了一些乡土的狎昵意,不逊川剧小生的婉转的花腔。
我们去吴滩石院子时,这两样花儿都是盛放着了。碧青色的天底下,鹅黄的明丽的油菜花田一片一片,星罗棋布,于广袤的田野里打着灿烂的补丁。墨绿色的松林背后,明汪汪的休耕地前面,嫩绿的莴苣、春韭和刚刚吐蕊的胡豆花田之间,在坡地、道旁以及极远处的天际,顺田就势,一畦又一畦,虽不是蔚为壮观的连翩的花海,却也宛如点缀这斑斓春原的养眼少女的黃裙裾。
雪白的樱桃花树绽放在料峭春寒里,此刻“柳绿桃红两未知”,赶在了桃花、杏花、梨花之前,占尽天时,独享着一份惊鸿照影。乡间的花树并非遍植成林,往往是星散在农家屋左,小溪岸旁,田埂山边,真真可以叫作“独树一帜”。然而那出于意表的一闪而出,满眼乍然的繁花生树,正如行文中之灵光妙笔,收到的奇效也是妙到纤毫——
“呵,好巴适一树恩桃儿花!”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但求质量最好。“闲绕花枝便当游”,这话是深得其中的理趣的。两般花儿恰好比画布里的一点一面,黃的愈见黃,白的愈见白,交相映衬,于乡野间看似随意点染,实则大得造化的深意。
可惜坐在车里,未能一掬自然的芳泽。一路风驰电掣,到达目的地不消一个钟头“看尽长安花”。
走进聂帅故居的前院,看见满园满眼繁郁的园林植物,未免于诧异之外多添了一分忧心了——这固然利于游客休憩,却难道不也破坏了故居的原貌?只怕里边还犹有过之?顿时,缅怀之心惴惴着,跨进前厅。迎面屏风镌着聂荣臻留学期间写的一段家书。其中“男远出留学,所学何为!决非一衣一食之自为计,而在四万万同胞之均有衣有食也。”一句尤为震人耳鼓。可见高风亮节并不只在功利,而关胸怀!
故居为复式四合院,中央堂屋和两边厢房各围一方天井,青瓦土墙,木质梁栋。故居1923年曾遭火灾,而聂荣臻从这里出去求学是在1918年,因此几间厢房里陈列的各式农家家具器物有多少与聂帅有关已经不得而知。睹物思人,我倒是在心里这么臆想着,乐见一个顽皮的孩童在那蒙尘的木架风车旁扳玩着把手,乐见他小巧的模样坐在已经破旧的挞斗里手舞足蹈,乐见长辈们在掉漆的八仙饭桌上用筷头轻敲他的脑壳,乐见小小的聂荣臻被逼着站在一般高的书桌边背诵:“人之初,性本善”,背诵不出还要挨先生心安理得地打手板,先生也并不会因为打了数十年之后的“武曲星”而手疼。——在这样肃穆庄严的地方,插上翅膀任思绪萦梁,无伤大雅,却别有一番不可妙言的缱绻的情致。
三更灯火五更鸡,
正是男儿读书时。
这是颜真卿的劝学诗。学生时代的聂荣臻以此为座右铭,发愤读书,曾言:“我辈要以报国为根本,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建功立业。”已经立下鸿鹄之志。1919年赴法国留学,1925年应革命需要回到祖国,从此走上了为“四万万同胞之均有衣有食”的光辉道路。聂帅一生戎马倥偬,为人耿介坦荡,战争年代挥斥疆场,和平年代领导两弹一星,为党和国家民族的事业鞠躬尽瘁,为后来者树立起一座不朽的丰碑。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念及此词,不由我们不心生慨叹。古今人物,无论平凡抑或伟大,终究敌不过黄土一抔。然而所谓民族的精神与脊梁,也许正在于此代谢与传承的循环之中,正在于我们整个的民族的心间吧。而追思先人,灵台受教又岂是走马观花的瞻仰所能承载……
回来的路上,风光依旧,心情却又是另一番滋味。